柯镇恶：游走于市井，最具烟火气的侠

文/猫太年 金庸FM

柯镇恶。

人如其名，嫉恶如仇。

他横贯射雕、神雕两部小说，可谓是当之无愧的“金牌配角”，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。

先说优点，有侠气，重信义，接地气。

柯镇恶原本是不瞎的，武艺是江南七怪之首，在射雕江湖属二流高手。武功这一块算不上很厉害，侠气却着实过人。

在三联修订版的故事里，早年间，柯镇恶跟兄长“飞天神龙”柯辟邪无意中撞见黑风双煞研练“九阴白骨爪”，伤人无数。

兄弟俩不忍再有别的性命伤折在双煞手下，明知武功差对方不少，侠字当先的两人还是选择了出手。

当兄长的柯辟邪战死，柯镇恶也折了一对招子。

换成一般人，义愤出手却反遭兄死眼瞎这样的碾压级打击，多半就心淡意冷，收敛性格，从此不再为公义出头了。

在一片刀光剑影中，七怪几个，整一碟花生两盘牛肉，嘬点儿小酒，给别的什么侠什么哥喊加油奥利给，不也挺好吗？

但柯镇恶毕竟是柯镇恶，虽双目失明，心中的正义和斗志却永不磨灭。

却见柯镇恶在空中身子稍侧，伸右手将两枚毒菱轻轻巧巧的接了过去，他这听风辨形之术实已练至化境，竟似比有目之人还更看得清楚。欧阳锋喝了声彩，叫道：“真有你的，柯瞎子，饶你去罢。”

愣是以一腔胆勇练成了听风辨形的硬功夫，更打得一手好暗器，收发自如。他在暗器上的造诣，甚至得到了西毒欧阳锋的赞许。

柯镇恶道：“别说是道长朋友的遗孀，就是素不相识之人，咱们既然知道了，也当量力照顾，那是义不容辞之事。”

柯镇恶前面带着兄弟团助拳速度杠杠的，弄明真相后，跟丘处机化敌为友也是清清爽爽，没有半点拖拉。

有感于郭杨两家的遭遇，极重信义的他一口应下比武赌约，此后找人、授艺，一去就是十八年，更折损了“笑弥陀”张阿生，其间困苦艰难处，金庸先生也曾在小说里提及：

江南六怪向居江南山温水暖之乡，这番在朔风如刀的大漠一住十六年，均已憔悴冰霜，鬓丝星星。韩小莹虽然风致不减,却也已非少年朱颜。

郭靖后来能成为一代大侠，江南七怪的功劳苦劳，真真不少，柯镇恶对他的影响尤深。

这一点，哪怕是那些揶揄柯镇恶“吵架没输过，打架没赢过”的人，也是认同的。

当然，有一说一，柯镇恶的缺点也很明显，脾气暴，性子急躁，还有一些偏执。

他因为梅超风、张阿生的事，对黄蓉抱有很深的成见，中间误以为黄药师杀害了五怪，甚至一度想杀死黄蓉。

弄明了真相后，羞愧不已的他见着郭靖，抬手就是两个大耳光，然后左右开弓，也给自己来了狠狠的十几巴掌，一边打，一边骂：“你是小胡涂，我是老胡涂！”并催郭靖动身，“不把我乖蓉儿好好救回，我要了你的小命。”

带着急躁和偏执的他，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过错，同样不遮不蔽、勇于改过。

在神雕的相关故事里，我们的柯大侠形象变得更加立体。

郭靖又几次去接大师父柯镇恶，请他到桃花岛来颐养天年。但柯镇恶爱与市井之徒为伍，闹酒赌钱为乐，不愿过桃花岛上冷清清的日子，始终推辞不来。这一日他却不待郭靖来接，自行来到岛上。原来他近日手气不佳，连赌连输，欠下了一身债，无可奈何，只得到徒儿家里来避债。

柯镇恶是市井中人，喜欢接地气的生活。射雕故事结束，他一个人住在嘉兴，每天就去跟人赌钱闹酒。结果吧，赌运太差，欠了一屁股债，到后边为了躲债，不得不跑去桃花岛。

其实以他的身手，以他的名头，动动手，赖个帐，能有多难呢？

但他没有，他不是一个欺负弱小、不明事理的人。同时，他也不好意思开口，让郭靖黄蓉代还赌债。

好几年后，柯镇恶跟郭黄出岛寻找黄药师的踪迹，说起行程，柯镇恶的第一反应还是：“甚么地方都好，就是嘉兴不去。”担心遇到债主，不知道怎么交差。

直到黄蓉告诉他，大师父，那些债早几年就已经结清了。他才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头。从这里，也能看出这个倔老头的可爱可敬之处。

前面说到守信，这一点上，柯镇恶数十年高度如一。

有天，柯镇恶有事赶赴嘉兴，半路上给逃出重阳宫的沙通天等人制住，当时沙通天他们想杀了他。

柯镇恶就说，自己还有要事在身，事必之后，会回来领死的。同时，他还补充道，事后，自己会把九花玉露丸作为额外的酬劳，以便缓解沙通天他们的腿伤。

就这样，捡回一条命，办完事情后，满头白发脚步颤颤的柯镇恶，真的就依照约定，孤身一人带了药赶来铁枪庙。

江南五怪惨死，欧阳锋、杨康同为凶徒，但柯镇恶从来没有把罪过直接牵连到杨过的身上，从中可以看出，他其实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包容心的。

这一点，成年后的杨过也曾明说道：“（柯公公）也曾对我不薄。”

在神雕故事早期，得知小杨过跟老毒物欧阳锋偷学了“蛤蟆功”，极怒之下的柯镇恶曾出手恐吓小杨过，但内心仍在克制，并故意把准头放低，以免伤害到他。

只听拍的一声，铁杖从杨过身侧擦过，击入沙滩，原来柯镇恶心想打死这小小孩童毕竟不妥，铁杖击出时准头略偏。

到了后期，杨过成了神雕侠，名动天下，换成一般人恭维还来不及，偏是我们柯大侠也是个狠人，软硬都不轻服。

铁枪庙中，得知父亲杨康的真实面目后，杨过一时情绪激动无法抑制，连声质问柯镇恶，柯回道：

“事到如今，我飞天蝙蝠早没把这条老命放在心上，便是在年轻力壮之时，柯镇恶几时又畏惧于人了？你武功再高，也只能吓得倒贪生怕死之辈，难道江南七怪是受人逼供的么？”

后面杨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当即向柯镇恶赔不是，并重新询问，柯镇恶这才把杨康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杨过。

感受杨过的极度失落，柯镇恶这个耿直了一辈子的男人，甚至主动开口安慰道：

“杨公子，你在襄阳立此大功，你父亲便有千般不是，也都掩盖过了。他在九泉之下，自也欢喜你为父补过。”

然后协助杨过，给杨康重新立了一块墓碑，以作纪念。

柯镇恶曾自评，“一生正直，数十年来无一事愧对天地。”

个人认为，是很中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