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峰打死阿朱之前，有没有真的爱上她？

文/ 纸屑轻舞

《天龙八部》里最让人肝肠寸断的文字当数“塞上牛羊空许约”，这个“空”字，实在是太冷太狠。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情，因为“天残地缺”而令人唏嘘，不过乔峰和阿朱的爱情，则比杨过小龙女还要凄惨。他们的爱情刚刚开始便要结束，而且结束的方式又是如此残忍，阿朱命丧于自己最爱的男人掌底。

豪气干云的乔峰，到31岁时还没谈过恋爱，异性对他来说简直是异样的存在。康敏报复乔峰的原因是他竟然不拿正眼看她，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，乔峰虽然机智过人，英勇无敌，但他的两性知识是匮乏的，他不想甚至不屑于去了解女人。

很明显，在他和阿朱交往的初期，他还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和他的一生扯上如此紧密的联系。他们能发展成为爱情，看似顺其自然，实则全靠阿朱的推动。

杏子林中，阿朱初识英雄面。乔峰即将转变为萧峰，最孤独无援的时候，是阿朱帮了他。虽说阿朱出声的目的是为了替慕容复洗脱，但目睹乔峰为帮中兄弟代罪，把几把钢刀统统插在自己身上的英勇之举后，少女阿朱也一定是对乔帮主滋生了景仰之情吧。阿朱和段誉乔装成萧峰、慕容复去救丐帮弟子，阿朱要是之前没有对乔峰仔细观察，是万万不会做到惟妙惟肖连段誉也感叹神乎其技的。后来她假扮薛神医逃走，就说“他天天跟我见面，说话最多，他的模样神态我看得最熟”。少林寺中，乔峰阴差阳错救了乔装成小和尚的阿朱，给她疗伤时，“伸手便解开了她衣衫，将一盒寒玉冰蟾膏尽数涂在她胸脯上”，乔峰是豪迈豁达不拘小节之人，情急之中这么做到也不算突兀。但性命攸关的当口，阿朱却是“羞不可抑，伤口又感剧痛，登时便晕了过去”。说明阿朱此时当已经对乔峰萌生爱意了。

接下来相处的这段时光，虽然面临生死考验，但对阿朱来说却是旖旎的。阿朱先有了爱，而乔峰还浑然不知，依然是光明磊落，于是我们看到的多是阿朱单方面的撒娇：“乔大爷，我不愿死，你别抛下我在这里不理我。”“乔大爷，我求你一件事。”“今晚你在我房里陪我，别离开我。”“乔大爷，我睡不着，我求你一件事，行不行？”“乔大爷，你唱几支歌儿给我听吧。”“，乔大爷，我再求你一件事，这一次你可不许不答允。”“好吧！你讲几个故事给我听，兔哥哥也好，狼婆婆也好，我就睡着了。”

乔峰带阿朱去聚贤庄求薛神医给她治病，被问及“这位姑娘尊姓，和阁下有何瓜葛”时才猛然发觉自己尚且不知阿朱的真实姓名。这一方面证明乔峰的胸怀坦荡，另一方面也再次证明乔峰还没动男女之情。

阿朱在雁门关等了五天五夜，再见乔峰，“她向乔峰凝视片刻，突然之间，纵身扑入他的怀中”。慢慢抬起头来之后，才“忽然想到自己是伏在一个男子的怀中，脸上一红，退开两步，再想起适才自己的情不自禁，更是满脸飞红，突然间反身疾奔，转到了树后”。此处作者用了“情不自禁”四个字，读之令人莞尔。此时的乔峰和阿朱，一个还是那么坦荡自然，一个却是有了异样心思，乔峰虽然还是慢着半拍，可是我们知道，他们的爱情，已经快水到渠成了。乔峰和阿朱说话，不自觉地用了“咱们”，心细的阿朱听到之后“不由得心花怒放”，下决心“便是到天崖海角，我也和你同行”。

阿朱不停地释放爱的讯息，却迟迟没有收到乔峰的反馈。仅仅是乔峰用了一个“咱们”便让她如此兴奋。不过对此时的乔峰来说，寻找“带头大哥”和“大恶人”仍是最主要的任务，这项任务完不成，便不能静下心来恋爱。直到他们有了“你驰马打猎，我便放牛放羊”的生活憧憬的时候，还是有“最后要找的一个人”。故事发展到这里，基本上我们都可以断定，这最后一个人，将彻底粉碎他们的塞外放牧打猎梦想。

当然这也可以说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。当这个最后一个人没有见到之前，阿朱对乔峰的爱是全部，乔峰对阿朱的爱却要打折。

在小镜湖畔，阿朱知道了自己身世，阿朱似乎别无选择。他只能说：“我好为难，大哥，我真是没有法子。我不能陪你了。我很想陪着你，和你在一起，真不想跟你分开……你……你一个人这么寂寞孤单，我对你不起。”

阿朱替段正淳赴约的那个晚上，其实是有很多漏洞的，遗憾的是乔峰都错过了。其实不错过又能如何？乔峰能为了阿朱放弃仇恨吗？

说来说去，似乎只有替死才能化解一切。

于是，从此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阿朱了。

阿朱死前，乔峰应该知道她是世间最爱他的人，但那时的她却还不是他的全部。阿朱死后，她才是乔峰的全部，才是他终将确信的世间他最爱的人，才是四海列国千秋万载惟一的这一个阿朱。

乔峰每每念及阿朱，总是“胸口一痛，伤心欲绝”。永远的这一个阿朱死了，但这一个阿朱永远地活在乔峰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