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金庸小说 品中国文化

文/龙城老虎

武侠小说一代宗师，金庸先生已于10月30日永远告别了他的书剑江湖。各地均在举办各种形式的悼念活动。金庸之所以倍受国人关注，是因为金庸小说里融入了传统道德文化。读金庸小说，其实也是在品中华文化。

被誉为“中国海洋地质之父”的刘光鼎院士，在招收研究生时，附加了一个奇特的条件——要读金庸小说。可能是刘士认为，练武重德，和做人、做学问存在共同之处。金庸笔下有许多资质并不聪颖，而是靠刻苦、勤奋成为一代宗师的大侠。这些人善恶分明，不为名利。是做人，也是做学问必备的品格。

金庸小说的特点是武功卓，但不荒诞。情节跌宕，却并非完全虚构。就如《射雕》里的全真教，以及王重阳和丘处机等全真七子都实有其人。而小说里一些貌似荒诞的人物对话，也并非完全杜撰。

《射雕》里有这样一段情节：黄蓉受裘千仞一掌，生命垂危，郭靖背着她去求一灯大师疗伤。途中受到渔、樵、耕、读的阻拦。那书生说：“姑娘文才虽佳，行止却有亏。孟子云：男女授受不亲，姑娘与这位小哥并非夫妻，却何以由他负在背上。”黄蓉道：“孟夫子最爱胡说八道，她的话怎么也信得的。”黄蓉说“孟夫子最爱胡说八道”，惹恼了书生。书生质问：“孟夫子是大圣大贤，他的话怎么信不得？”黄蓉笑吟吟地答道：“乞丐何曾有二妻，邻家焉得许多鸡，当时尚有周天子，何事纷纷说魏齐。”乞丐怎么会有两个老婆？邻家怎么会有偷不完的鸡？有治国良方，为什么不献给周天子，而要跑到魏国、齐国去游说？黄蓉用这三件荒诞的事例来证明“孟夫子最爱胡说八道”。查了一下，这三件事还真是孟子所说，并非黄蓉杜撰。

  先说“乞丐何曾有二妻”？这个故事源于《孟子》“离娄章句下”。故事说：齐国有一个人，家有一妻一妾。每次出门，必定酒足饭饱。回家后对妻子说是有达官贵人相请。妻子不信，第二天便跟踪他出门。见丈夫走进了一处墓地，在向祭墓的人乞讨剩余的祭品。显然故事里所说的齐人并不是乞丐，但他确实在行乞品。所以黄蓉说他是乞丐，也不完全是胡搅蛮缠。

 再说“邻家焉得许多鸡”。这个故事出自《孟子》“滕文公章句下”。故事说：有一个人每天偷邻居一只鸡，知道的人都说他太缺德了。那人说那就一个月偷一只吧，到明年就不再偷了。黄蓉抓住每天偷一只鸡这句话，进行了反驳。的确，每天偷一只，“邻家焉得许多鸡”让你去偷。足见孟子的这个故事，没有依据，说他胡说八道也不算过。

“当时尚有周天子，何事纷纷说魏齐。”黄蓉的意思是，你孟子既有治国良方，何不辅佐周天子，统一天下，而要去游说梁惠王，齐宣王。这不是在助长分裂吗，那里还谈得上圣贤之道呢。黄蓉虽然说的是歪理，但这样的描写，恰恰符合黄蓉刁蛮任性的性格。

  “乞丐何曾有二妻，邻家焉得许多鸡，当时尚有周天子，何事纷纷说魏齐。”这看似不经意的随意描述，却有据可考，并非杜撰。在这里我们不仅读出了金庸小说的文化品位，也读出了金庸先生创作的严谨性。

附《孟子》原文：

《离娄章句下》：“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，其良人出，则必餍酒肉而后反。除问所与饮食者，则尽富贵也。其妻告其妾曰：‘良人出，则必展酒肉而后反；问其与饮食者，尽富贵也，而未尝有显者来，吾将间良人之所之也。’蚤起，施从良人之所之，遍国中无与立谈者。卒之东郭墦间，之祭者，乞其余；不足，又顾而之他，此其为展足之道也。”

《滕文公章句下》：孟子曰：“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，或告之曰：是非君子之道！曰：‘请损之，月攘一鸡，以待来年，然后已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