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金庸随笔之《碧血剑》

文/和运超

“爱上他不只是我的错/是你让一切成了一种痛/不愿再为谁等候/我不愿再面对你的冷落/昨日的梦困扰依旧/心有个就要绷开的伤口”
——辛晓琪《爱上他不只是我的错》 我看金庸随笔之《碧血剑》

《碧血剑》是金庸的第二部小说。以明朝崇祯年间李自成起义前后为背景。其实，小说从历史层面上反映的社会复杂，是要胜过后面的许多“名作”的。《碧》后记说：“《碧》真正主角其实是袁崇焕，其次是金蛇郎君，两个在书中没有真正出场的人物，袁承志的性格并不鲜明。”显而易见的，在袁承志身上体会不到“碧血”的实质。这的确是金庸一次最实在的反省，可是，想法终归只是一种想法，我们眼见的事实并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主观努力。或者说，他没有达到原本的理想状态。否则，金庸也不会坦白，这部小说的修改耗费最大最久了。

《碧》和《书剑恩仇录》还留有许多相似，“二人都出身名门世家，都成为中原武林的领袖人物，都和帝王之家有着特殊的关系，还都是当世第一高手的徒弟，武功都是博采众家之长。”（曹正文《中国侠文化史》）这虽指的是主人公，但它必然影响了全书的创作。也许这就是处于摸索小说写作阶段的真实情状，我们忽视前面他的脚印而认为金庸就是天才，那显然是鱼目混珠了。

要真正认识到这部小说并不容易，如同他自己承认的，《碧》稍微有一些成功的地方不在于写了主角袁承志，而在于写金蛇郎君夏雪宜。贵在对他的侧面描写仍然写出了一些人物的性格。两个爱上他的女人讲述了他一生的性格悲剧，他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豪侠，但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形象，不是众人所期待所想象的那种侠，最真实的就是造成两个女人一生的不幸。然而，正贵在有他个人的特点，所以是金庸一次略见进步的创作。

金庸在这部书里用心写出了一次历史人物的荟萃，李自成、皇太极还有崇祯。李自成前后的反差，皇太极的英明以及崇祯的无力回天和急躁偏信都有历史的依据。但是并非是真正的原因，小说允许虚构，明朝的覆灭和满清的入关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，但是很多人受到小说的影响，认为这是一种贪污腐败和刚愎自用，起义军的迅速腐化，这就并非历史的真相了。

明朝的覆灭在转折点上多半和袁崇焕有很大的关系，但金庸显然在小说里夸大了它的影响，甚至他的力量成为江湖的一大势力。将袁承志安排成一个武林人物，而且担负解决历史仇恨的重任，可能会让读者很有兴趣。不过，袁承志恰恰没有在小说里做好这一角色，从他下华山以后的经历，加上师傅穆老先生的教诲，已开始对李自成的崇拜。后来到关东刺杀皇太极为父报仇，金庸用他的经历把历史人物串接起来，但是皇太极一番话显然比李自成这个莽夫更能打动袁承志，袁承志在房梁上竟会热血沸腾。袁承志的江湖气息显然比陈家洛又进了一步，不过，离历史的推动作用也就更远了一步。

为什么这么说？作为像很多人认为，最后高潮部分，李自成进入北京以后，所谓起义军迅速腐败的描写，金庸不过是承袭前面很多人的见解。李岩被冤杀是书中一个很重要的情节，导致袁承志对江湖的彻底失望。李自成的义军根本不符合历史的真相，从来没有一个组织可以在1个月左右时间，就完全被腐化堕落到那种导致灭亡的地步。很多历史材料都可以证明，明朝官员是拥护李自成的，投降的人不计其数，相反的是，恰恰是1个多月起义军没有蜕变城封建官僚，而导致投降的大明朝官员不能接受起义军的统治，产生了离心作用。才出现了李自成在北京站不稳的不利局面。

金蛇郎君和袁承志的渊源更多是作者的故意，袁承志当他是半个师父，性格上如果不是因为夏青青的影响，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袁承志身上。所以，金庸才会想到在修改《碧血剑》的时候，加大袁承志对长平公主的感情。因为即使袁承志爱上长平公主，也是难免的。这正是这一部小说最大的特色所在，“爱上他不只是我的错” ，谁遇上谁都像是有原因，但又不算是唯一的原因。

如同历史，人生等等问题，袁崇焕的被杀，是皇太极的反间计吗？反间计只是充当了历史的杀手，金庸一再想强调的却是人物性格悲剧，袁崇焕出身于广东，也是一个个性急躁的人，甚至越级行事自作主张，杀了一员大将，导致其他几员大将顿生怨恨，后来投靠满清；而这个矛盾触动崇祯为了急于收复失地的心理，一再容忍他的行为，但到后来都袁崇焕知道对付满清的扩张势力不是朝夕之功，他的问题就渐渐在崇祯心头成了忌讳，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甚至私下和皇太极媾和以为缓兵之计。所以在他被杀时北京满城的百姓当他是国贼，活活将他咬死，吃他的肉……这就是历史。

这些都是沉重的话题，金庸很想触及，但在一部无关角色的小说里没有力量过多表现，我们知道不是他不行，而是《碧血剑》故事的构架不够理想，用袁承志作为主人公在五毒教、温家五老的纠缠下，只能讲述一个不太理想的武侠故事，而他的出身那样深刻的历史渊源，只能随着他最后的去国而烟消云散了，爱上他不只是我的错，即使金庸也无能为力了。